我是歌手第一季

看到有人推荐林志炫在“我是歌手”上的《夜夜夜夜》，说把人从被窝里唱了起来，还把人活活地唱哭了。于是就去找来听。果然非常好。清亮、深邃、丰满，起伏折转都处理得圆润细腻、激荡身心。这是近年来听到的最好的《夜夜夜夜》了。林志炫这样的现场功力，完全配得上他实践和倡导的“One Take”。看到歌头打出字幕，“作词/作曲：熊天平”，一不留神眼眶还是湿了一下。小熊，没有受过正规的音乐训练，为人软弱懵懂，当年被慧眼识珠的齐秦发掘，一出道便至巅峰，但时运不济，像流星一样璀璨而短暂地划过了上世纪末的歌坛。而他的作品，却在一代又一代优秀歌手的口中绵延至今。首当其冲便是这首《夜夜夜夜》，最初收录在齐秦1996年的《丝路》专辑中。小熊经“丝路”作为幕后创作人进入歌坛，但马上因为自身独特的嗓音被推至台前，在1997年发行了《爱情多瑙河》。这第一张专辑里收进了他给《夜夜夜夜》录的Demo。十几年来，《夜夜夜夜》在各种翻唱专辑、演唱会、选秀场上频频出现，风格各异的版本不下几十种。但一路听来，私心里最不能忘怀的，仍然是小熊的Demo，这是给唱片公司选歌的小样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和极其简单的吉他伴奏，没有后期润饰，甚至连背景杂音都未消除，但十几年后，仍然能清晰直接地贯穿我的心脏。虽然哈姆雷特有一千个，我总还是固执地觉得，小熊才是最了解他自己这首歌的人。这不是一首情歌。“想问天你在哪里”——“你”其实是个虚指，“问天”才是本质。“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，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”——“你说爱我”只是表象，“我的灵魂”才是核心。这是一个灵魂在天地间孤独的飘浮之旅，面对强大宿命和内在执念的不可调和，所做的自陈与叩问。Demo录制的方式暴露出小熊的半路出家，他是一把好嗓子，可关键处的音质和气息经常微妙地差一点点，尤其是起承转合间的“噪点”颇多。他有的，不过是天赋和自己的一颗心。但这首歌，只有他唱得最是清冷孤绝，专注于己，专注于天，专注于命。林志炫的第一段也颇得此味，但第二段以爆发式的“想问天问大地”开始，他便从独白转向了表白和倾诉。小熊的唱功足够他在同样的地方炫彩一把，可他却在将至最高处时克制了向外的情感喷发。夜夜夜夜，四个字叠在一起，这样深的夜，林志炫的歌声中仍然有暖意，仍然向着灯光和人影。而小熊是冷清到底，连月亮也没有，只见星辰洪荒。林志炫的音色无可挑剔，像丝绒般充满延展性，外柔内刚。而小熊则直接把他声音的内核暴露在外，刚则易折，却又分外倔强孤傲。齐秦的原唱也很好，就是很“齐秦”的唱法，蕴含了与熊、林完全不同的淡然悠远，仿佛是独自前行中的偶一回顾。三个版本三种个性，齐是浪子之心，林是才子范儿，熊呢，就是个呆子^_^。齐、熊、林三个男歌手的音乐个性全然不同，但在这首歌上都守住了一个“清”字。相比之下，黄小琥、梁静茹、尚雯婕等等个性突出的女歌手，则唱得情深缠绵、人间烟火。她们的音色，在此处也显得过分宽厚了些。金池在好声音现场的唱法更是急切的华丽——这本来就是一首很容易被拿来炫技的歌，所以才如此频繁地出现在选秀场上。可是歌里虽然充满了“问”，却不是被拿来问为什么我的感情不顺利、事业不成功、人生道路不平坦的。在他们处的“出尘”，在她们处“入世”。而在1997年一夜之间唱出了《夜夜夜夜》、《火柴天堂》、《愚人码头》、《爱情多瑙河》、《雪候鸟》的熊天平，如今自己也唱不出那样深的夜了。